东南沿海留守儿童类型及心理健康状况比较——以福建省连江县为例
http://www.fzskl.com 2011-03-17 16:10:34 来源：福州社科网
［提要］在我国城乡人口流动的大背景下，东南沿海劳动力在省内、省际、国际之间的流动，形成了三种区域特征明显的留守儿童。三种类型的留守儿童与父母的时间、空间距离、经济条件等都有较大的差别，其心理健康状况也存在较大差异，并以洋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状况最差。
［关键词］东南沿海留守儿童心理健康比较分析
“留守儿童”指父母双方或一方从户籍所在地流动到其他地区、孩子留在户籍所在地，并因此不能和父母双方共同生活的17周岁及以下的未成年人。近年来，随着城乡人口大流动，我国留守儿童数量不断上升，留守儿童的成长、教育问题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这些留守儿童主要由内地人口输出大省的农村劳动力向城市的转移而形成，因此一般意义上的留守儿童指的是农村留守儿童，相关学者对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教育的研究也主要围绕内地农村留守儿童进行，如黄艳萍以江西省的813名农村中小学生为例，认为留守或曾经历过留守的儿童心理健康水平都差于没有留守经历的儿童①；李松对河南省许昌县农村留守儿童的研究发现，“留守儿童”的家庭环境发生了不利于其心理及学习成绩健康发展的变化②等。
但我国东南沿海省份因整体经济状况相对较好、内部经济发展不均衡、侨乡特色明显，在我国城乡人口流动的大背景下，这些地区劳动力的转移，与内地人口输出大省主要以农村劳动力向城市转移有较大差异，具有明显的区域特征，主要涉及三种类型：一是省内欠发达地区向省内沿海较发达地区的劳动力转移，及由此产生的省内留守儿童；二是省内相对发达地区人员向北京、上海、广州等省外发达地区创业和经商为主，产生的省际留守儿童；三是沿海侨乡跨国（境）转移而产生的洋留守儿童。以往研究在沿海留守儿童的类型及心理健康状况差异的分析上还存在空白，三种不同类型的留守儿童与父母的时空距离、经济条件等都有较大的差别，其心理健康状况有什么特点和区别等都尚不明确。笔者拟利用福州市社科院2009年11-12月对连江等沿海县市留守儿童成长状况的实地调研资料，对东南沿海留守儿童的特点，及心理健康状况差异进行比较。
一、研究对象和内容
福州连江处于闽江口北岸，东临东海，既有“琯头”这种全国著名的侨乡，也有“蓼沿”这种经济欠发达的山区乡镇，同时城关等相对发达地区有大量的人员在上海等地经商创业，目前全县有留守儿童9167人，占学生总数14 9%，其中洋留守3153人，占学生总数14 9%，其留守儿童的结构对东南沿海留守儿童具有较好的代表性。因此本文主要抽取连江中小学生心理健康调查问卷数据对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状况进行分析。调研问卷共涉及城关“凤城镇”、著名侨乡“琯头镇”、一般乡镇“丹阳镇”、山区乡镇“蓼沿乡”四个乡镇的4所中学、4所小学，共359份无一答项缺失的有效问卷。其中男46 5%，女53 5%；非留守儿童占51 8%、省内留守18 1%、省际留守19 8%，洋留守10 3%。
问卷调研内容主要涉及留守儿童家庭、生活等背景资料，以及采用王极盛教授编制的“中学生心理健康量表”评定心理健康状况,采用5级量表进行测量，症状因子分≥3说明有明显的心理症状；共涉及强迫、敌对、人际关系紧张敏感、抑郁、焦虑、学习压力大、适应不良、情绪不稳定、心理不平衡、偏执10个症状因子。数据采用SPSS16 0进行统计处理。
二、研究结果
1、留守儿童类型及特征
统计分析显示，三种不同类型的留守儿童由于外出地点不同，在父母一年外出时间、外出人选、家庭经济状况上都具有各自的特征：
1）省内留守儿童。多为省内欠发达农村地区向沿海较发达地区的劳动力转移所致，父母（或一方）外出地点离家较近，一年中外出时间段较短，72 3%在3个月以下；以父母双方都外出（40 7%）为主，父亲一人外出次之（33 9%）；该类留守儿童家庭经济条件一般较差，家庭年收入主要集中在1万以下（69 4%），家庭年收入10万以上的家庭几乎没有（0%）。
2）省际留守儿童。多为省内相对发达地区人员向北京、上海、广州等省外发达地区创业和经商形成，父母（或一方）离家相对较远，一半中外出时间远高于省内留守儿童家长，50 7%几乎一整年在外；并以父亲一人外出（51 6%）为主，父母双方外出次之（29 7%）；该类留守儿童家庭经济条件相对较好，家庭年收入主要集中在1-5万之间（63 7%），2 9%的家庭年收入在10万以上。
3）洋留守儿童。因父母（或一方）出国务工而产生的，由于离家遥远且回家费用不菲，绝大部分出国务工者几乎一整年都在国外（89 2%）；同时大部分是父亲一人外出（62 2%），母亲一人外出较少（10 8%）；该类留守儿童家庭经济条件宽裕，家庭年收入在10万以上的占了44 5%。
2、不同类型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状况比较
为了更好的比较各类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差异，把各类留守儿童合并成留守儿童，父母都在家的儿童为普通儿童，一起与省内留守、省际留守、洋留守进行比较。
1） 总体心理健康状况差异分析
首先，把留守儿童作为一个整体和普通儿童进行比较分析，如表一所示，留守儿童总体心理健康状况差于普通儿童，普通儿童中存在一项以上比较严重心理健康问题的占总数的23 66%，而留守儿童为31 21%。
其次，五类儿童放在一起进行比较，可以看出，洋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状况最差，将近一半的洋留守儿童至少存在一项以上的较严重心理健康问题（48 65%）；而省际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状况最好（22 54%），心理健康水平与普通儿童处于同一个层次。
表1：存在一项中度以上（≥3分）心理健康问题儿童检出比例
至少一项不健康总人数占比普通儿童4418623 66%留守儿童5417331 21%省内留守206530 77%省际留守167122 54%洋留守183748 65%Total9835927 30%
2）心理症状因子差异分析
为了更好的分析各类儿童心理健康状况的具体差别，我们对各类儿童的各个症状因子进行了多重方差分析（0ne-Way ANOVA，见表2、表3）。
首先，表2的方差F值检验显示，各类儿童在偏执、敌对、人际敏感、抑郁、焦虑、学习压力、适应不良、情绪不稳8项症状因子上存在显著差异，而强迫症、心理不平衡是所有儿童都可能存在的心理症状，与是否留守没有显著关系。
表2：各类儿童心理健康方差分析
各因子及总分F值强迫1 41偏执2 86**敌对4 13**人际敏感3 18**抑郁8 55***焦虑6 46***学习压力9 08**适应不良4 90**情绪不稳5 51**心理不平1 21 （注：“**”、“***”分别表示在0 05、0 001水平上差异显著）
其次，根据表2中F值检验结果，我们对存在差异显著的症状均值进行对比分析，均值越大表明症状越明显。可以看出，普通儿童存在的主要心理问题有情绪不稳、学习压力大、人际关系紧张敏感；省内留守儿童的主要症状有学习压力大、情绪不稳定和焦虑；跨省留守儿童的主要问题是人际关系紧张敏感和情绪不稳定；而洋留守儿童几乎每一项症状因子均值都高于其他组别的儿童，但相对更严重的症状主要表现在学习压力大、情绪不稳定、焦虑、抑郁等。
最后，我们把各症状因子具体存在差异的组在表3中进行标示。结果显示，敌对、人际敏感、抑郁、焦虑、适应不良、情绪不稳六项症状存在显著差异的主要是洋留守-普通儿童、洋留守-跨省留守、洋留守-省内留守儿童，偏执症状存在显著差异的主要是洋留守-普通儿童、洋留守-跨省留守儿童，而学习压力的区别主要存在于洋留守-普通儿童、洋留守-跨省留守、跨省留守-省内留守儿童之间。
表3：各类儿童心理健康均值（x ±s）及差异组分析
普通儿童
（N =186）省内留守
（N =65）跨省留守
（N =71）洋留守
（N =37）差异组偏执1 59±0 561 67±0 441 64±0 631 88±0 65洋-普；洋-跨；敌对1 50±0 461 54±0 421 52±0 561 82±0 75洋-普；洋-跨；洋-省人际敏感1 71±0 631 77±0 501 79±0 722 06±0 77洋-普；洋-跨；洋-省抑郁1 63±0 551 78±0 451 62±0 572 12±0 81洋-普；洋-跨；洋-省焦虑1 70±0 661 87±0 551 73±0 732 2±0 70洋-普；洋-跨；洋-省学习压力1 77±0 702 08±0 921 62±0 662 27±0 77洋-普；洋-跨；跨-省适应不良1 65±0 511 74±0 551 59±0 551 98±0 57洋-普；洋-跨；洋-省情绪不稳1 85±0 611 87±0 681 70±0 612 22±0 73洋-普；洋-跨；洋-省
四、结论和对策建议
上文的统计分析可以得出以下几个简要结论：
1、留守儿童总体心理健康状况较差
总体上，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状况差于普通儿童，普通儿童中存在一项以上比较严重心理健康问题的占总数的23 66%，而留守儿童高出普通儿童7 55个百分点，将近三个之一（31 21%）的留守儿童至少存在一项以上的较严重心理健康问题。两类儿童心理健康水平的差异主要表现为偏执、敌对、人际敏感、抑郁、焦虑、学习压力、适应不良、情绪不稳等8项症状因子的区别。
2、东南沿海留守儿童主要有三种类型，心理健康水平存在显著差异
与内地人口输出大省的农村留守儿童相区别，东南沿海较发达地市的留守儿童结构相对复杂，主要有省内留守、省际留守、洋留守三种类型。三类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水平存在较大差别，以省际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状况相对较好，洋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状况最差。洋留守与跨省留守、省内留守儿童相比，表现出更明显的敌对、人际敏感、抑郁、焦虑、适应不良、情绪不稳定等症状，比跨省留守儿童更偏执、承受更大学习压力，而跨省留守儿童比省内留守儿童承受的学习压力也更大。
依据以上分析结论，对沿海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的关注和引导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1、 全社会应高度重视、长期关注留守儿童心理健康教育问题
留守儿童问题不仅仅是一个教育问题，更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留守儿童教育管理问题是我国城市化、产业化、国际化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特殊历史现象，只要我国与其他西方发达中国家的经济差距，以及我国省际及省内各地区之间的经济差距是存在的，留守儿童群体也将长期存在，任何应急性、应景性的短期措施都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同时，留守儿童与其他任何群体儿童一样，都是社会主义建设的后备军，是祖国的未来和希望。留守儿童的健康成长关系到儿童整体素质的提高，关系到广大家庭的切身利益，关系到社会安定稳定，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必然要求，留守儿童总体心理健康状况的不乐观，必然影响到儿童整体心理健康水平，影响和谐社会的建设。政府各部门、社会各界应进一步加强对留守儿童问题的关注，一方面应对留守儿童教育管理问题的长期性、复杂性、艰巨性有清醒的认识，另一方面充分认识到留守儿童心理健康教育的重要性，长期、持久地关注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状况，加强心理健康教育和保健,健全心理咨询网络,塑造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积极向上的社会心态，切实促进留守儿童的心理和谐。
2、 应根据不同类型留守儿童特点，进一步加强心理健康引导的针对性
以往研究关于留守儿童的教育引导，都是把留守儿童作为一个整体提出相关对策建议，这对内地人口输出大省高度一致的农村留守儿童而言是适用的。本文的研究发现，东南沿海较发达地市留守儿童的构成相对复杂，各类留守儿童的家庭在经济条件、外出时间、距离等都存在较大的差别，且心理健康水平也有显著的差异，因此，在引导这些地方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时，应根据各类留守儿童家庭及自身心理状况特点，进一步加强引导的针对性。
首先，针对留守儿童和普通儿童一样，面临着这个年龄阶段所有儿童都可能存在的一些心理健康问题，如强迫症、心理不平衡，学习压力大等共性问题，关键在于学校教育理念和环境的进一步转变，通过营造一个宽松、愉快的学习环境，有效缓解学生各方面的心理压力。如进一步转变学校片面追求升学率的应试教育模式，从根本上预防和减少留守儿童心理障碍的产生；进一步加强学校心理咨询和辅导，及时发现和疏导儿童心理健康等。
其次，针对省内留守儿童家庭经济状况较差，父母双方外出居多，情绪不稳定、易焦虑的实际，对该类留守儿童的教育引导，建议侧重对生活困难留守儿童家庭的经济援助、生活关心入手，为留守儿童和父母的亲子联系和沟通提供较好的条件，如开通“免费亲情热线”、暑期夏令营等集体性活动等，为留守儿童与家长的心灵沟通和交流提供了桥梁；提供集中的。
第三，省际留守儿童家庭经济状况较好，心理健康状况和普通儿童差别不大，并不需要特别的强调他们父母（或一方）的外出，只需要提供一个宽松、愉快的学习氛围，让这些孩子和普通儿童一样自由、健康成长。同时，针对该群体父母（或一方）一年外出时间较长，学校、社区也应倡导和督促父母进一步加强亲子沟通。
第四，洋留守儿童家庭一般比较富裕，因离家遥远，出境的父母（或一方）大部分一整年甚至连续多年都在国外，心理健康状况尤其不容乐观。由于“出国”是大部分洋留守儿童明确的出路，洋留守家长的教子观念停留在“身体好”、“出国学好英语”两个层面上，对心理健康和情感的关注较少，是洋留守儿童心理健康水平差的主要原因。因此，对该部分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教育，主要侧重于引导家长或监护人教育理念的改变，让家长重视孩子的心理健康，并掌握一些心理健康教育常识。
注释：
①黄艳苹，李玲：《不同留守类型儿童心理健康状况比较》，《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07年第10期。
②李松：《农村“留守儿童”家庭环境、心理健康及学业成绩的分析》，《湖北社会科学》2009 年第9 期。
作者简介：刘艳飞（1980~），女，福州市社会科学院研究人员。邮编：350004
